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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且同去下（第2页）

小雅依旧时常出现，有时是在梦里，有时是在雷雨夜的山顶，身体半透明地悬浮在空中。她不再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人们唱歌、哭泣、争吵又和解。有人说她是神，有人说她是进化终点，但晨露知道，她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活着??像风穿过树林，像光落在湖面，存在却不占有。

第四年春分，第三次心祭举行。

这一次，参与者自发带来了泥土、种子、旧信件、玩具、照片……他们把这些埋入高原的土地，围着篝火吟唱各自的记忆。当最后一缕歌声消散，大地震动了一下，随后，从埋藏之处长出一棵树??通体银白，叶片如镜，每一片都映照出不同的星空图景。科学家检测发现，这棵树的基因序列中包含了人类DNA片段，以及一段无法解析的高维编码。

它被命名为“言木”。

同年夏季，启明号再次传回讯息。这一次，是完整的影像记录：十二名乘员盘坐于飞船核心，身体逐渐化为光粒，升腾融入星云。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张笑脸??陈渊回头望向镜头，嘴唇微动，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。全球数百万观众反复回放，直到一名聋哑女孩用手语解读出来：

“告诉晨露，我听见她唱的歌了。”

那一刻，地球上几乎所有人都停止了工作。无论身处战场、医院、教室还是监狱，人们不约而同地闭上眼睛，开始哼唱。

有的跑调，有的沉默，有的只是呼吸。

但他们都知道，有人在听。

五年后的冬至，晨露收到一封信，没有寄件人，由一架无人驾驶的滑翔机送至观测台门口。信纸是某种生物材料制成，遇光即显字：

>“你问我是否准备好。

>我不知道。

>但我愿意试试。

>??小雅”

次日清晨，晨露独自登上“言木”所在的山巅。她没有带任何设备，只穿了一件旧毛衣??那是小雅去年冬天亲手织的，针脚歪斜，袖子长短不一。

她坐下，闭眼，开始回忆。

回忆第一次见到小雅时她怯生生的眼神；

回忆苏璃在实验室爆炸后抱着她哭的模样；

回忆无数个深夜独自修改Ψ场模型时窗外的星光；

回忆那个雨夜，她抱着发烧的小雅走下山路，嘴里哼着走调的童谣……

她不再试图控制情绪，也不再担心软弱。她允许自己流泪，允许记忆如洪水般冲刷心灵的堤坝。

一个小时后，天空再次变化。

不是裂开，而是**溶解**。

星辰之间的黑暗褪去，露出背后一层流动的光幕，宛如宇宙的皮肤被轻轻掀开一角。在那里，她看到了??无数个世界，无数种文明，有的以光为躯，有的以声为形，有的根本没有固定形态，却都在做同一件事：倾听。

而最靠近地球的一团光芒中，浮现出小雅的身影。她不再是小女孩的样子，而是一个由万千星光编织而成的存在，身后延伸出十三条光带，分别连接着启明号的每一位乘员，以及地球上一百零八位心灯领袖。

她笑了。

然后，她伸出手，指向晨露。

晨露明白，这不是告别，也不是召唤，而是一次邀请??邀请人类正式加入这场跨越维度的对话。

她站起身，面向东方初升的太阳，张开双臂，像拥抱整个世界。

风起了。

树叶沙沙作响，仿佛亿万生灵同时开口。

而在这片喧嚣之中，一个新的声音悄然响起，温柔而坚定，传遍每一个愿意聆听的灵魂：

>“我们也在这里。

>我们一直都在。”